CTO教育思想库 | 席酉民：数智时代的工商管理
编者按
华东师大上海国际首席技术官学院CTO教育思想库系列，汇集学院教授、导师和特邀嘉宾的演讲、讲课或发表的文章，以原创思想成果与广大学员和社会公众分享。这些知识和思想成果多方位、跨领域，体现学院确立的人才培养理念，即将科技与管理结合、技术与商业化整合、“科学家精神”与“企业家精神”融合。
今天我们编发西交利物浦大学校长，兼任英国利物浦大学副校长与西安交通大学管理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席酉民的思想。席教授于2022年1月19日做客我院“名师大讲堂”第4讲，发表“数智时代的工商管理——生态管理、行业融合、产业家养成与心智升级”的演讲。以下为讲座内容精编。
如何能够驰骋在数智时代的风口浪尖上？我们很多人跳到海里，不是去享受风口浪尖上的精彩，而可能被淹没、甚至牺牲。工商管理教育是帮人类形成一种认知世界而驰骋于世界的一种学问。我们怎么样来帮人类生存于这样一个复杂的时代？我们的工商管理教育需要在这样一个时代里发生哪些转型，这是我们每一个人必须思考的。
01
数字化和智能化时代的特点
大家对这个时代已经有很多认知了，比如全球化肯定是这个时代的一个特点，但是这个时代遇到的问题是反全球化，前几年美国掀起了这种反全球化的趋势。民族主义民粹主义的兴起使得人们重新怀疑全球化，怀疑国际化，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我们看到全球化受到了很大的阻力，比说内旋，比如各国内向化发展，比如全球供应链。但是在这样一个背景下，我们又遇到了一个非常独特的时代，这个时代就是数字化和智能化，特别是互联网、物联网。互联和物联使得我们即使在全球化遇到了各种阻力和困难的情况下，依然能够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想想每天早上睁开眼睛拿起手机，无论你的朋友在什么地方，无论你的合作伙伴在什么地方，你都可以立即与全球世界连接在一起。这种连接给我们这个世界在各种冲突、各种不确定、甚至各种风险的情况下，带来了更大的不确定性，带来了更大的模糊性，使得我们发现：一件事件发生了，人们无法知道背后的真相是什么。
还有一种现象就是复杂性。我们知道一件事情发生了，但不知道这件事情发生背后的因果关系。我们做科学研究的人都知道，所有的学问都是想知道背后的逻辑关系，从而来控制这个事件。但是现在的世界，逻辑性也没有了。当然还有多变性，多变性大家不一定熟悉，但是大家很熟悉UACC，我们就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在上世纪的时候我就提出UACC（不确定性（Uncertainty）、模糊性（Ambiguity），复杂性（Complexity）和多变性（Changeability）的环境）。
这个时代它最大的独特性是背后的机制，这个机制有一些现象大家耳熟能详，比如说“链接革命”。过去因为没有链接，世界是孤零零的，人跟人是孤零零的，所以我们不能产生很多新的现象。现在是面对革命，人人链接、人物链接导致产生了很多新现象，产生了数字化，产生了人工智能机器人。但这些还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产生了技术平台上的很多新现象，这个新现象是共享。现在由于互联数字化智能化，我们已经很难孤立地去讨论一个问题。我们生存在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这样一个共识的时代，
这两个基本的特点一定会导致很多颠覆性的不利，这种颠覆性是颠覆过去的逻辑，人类生存认知世界的逻辑。所以简单看，我们现在可能是进入UACC世界或者乌卡世界，这个时代背后由于受制的迅速的发展，导致了范式革命，也就是说我们看待自己、看待世界的方式革命。这种方式革命进而产生了很多新的生活现象和管理现象，我把它叫做生态的越狱。
我们几乎每个领域里都出现了新的现象，这种现象就是我们生活在一种新的生态中，教育有教育的生态，产业有产业的生态，产业链的生态。最典型的代表就是产业互联网的兴起，使得我们一个行业把所有相关的领域会融合在一起，从而形成一种生态，而这种生态的运行逻辑发生改变。所以我们有各种各样的生态出现，我们会发现这个时代最厉害的人已经从过去的企业家上升为产业家。也就是说围绕一个产业需求，或者围绕一个产业中间的核心生产环节，去整合整个产业链，最后形成一个产业生态。
那产业家和企业家有什么不同？产业家和我们谈的管理者有什么不同？产业链背后依然出现了由于产业管理对象的不同，而出现的生态管理。大家知道生态是很难管理的，因为它具有极强的演化，所以我们要从传统的科学管理转换到生态管理的时代。这种情况下，我们就必须去回答我们这个生态管理时代，我们的心智怎么改变，我们怎么样重新认知我们这个时代？我们在这个重新认知的基础上如何提升我们的工商管理教育，怎么样来帮助人们应对这样一个时代？这是我今天讲座的基本逻辑。
02
生态管理时代的来临
我可以简单梳理一下管理的变迁，横坐标是时代的变迁，纵坐标是管理的演化，最上面一排是核心理论，即管理时代的一些核心经济理论。对角线上是管理的演进过程。大家会看到从管理的聚焦、例外管理、核心竞争力管理到关系管理，一直到现在比较流行的管理合作伙伴。每一个时期的管理侧重点也不一样，从效率中心的有效性、应变性、国际化、敏捷性、增值性，那到现在可以说进入到了平台管理时代。
最近10年来人们几乎开口闭口离不开平台、前台、后台、中台等概念，企业实践走得比管理研究可能更超前。那生态管理背后追求的是什么？生态管理最大的不一样是什么？生态强调的是进化，倒退的道路也就是退化，所以我这用了演化、没有简单用进化。但是人类总是希望干预，人类总是希望通过自身的领导管理让我们走一条路走得更准确。所以在演化的基础上，我们怎么样去干预，这是生态管理时代的独特性。所以看到管理侧重点的变化趋势就是管理进入了一个新阶段，这个新阶段领域里边大家会看到敏捷性、增值性、有趣性，我后边会讲到生态红利成为侧重点，而管理的对象可能是关系管理、伙伴管理、合作管理、平台管理、生态文化。
在这个时代里大家可以看到，范式革命发生了，管理要发生新的变化，那么工商管理必须进行新的思考。管理知识讲一个阶段性，但是除了阶段性以外，最本质的东西是背后的机制，生态管理中是一个是演化，一个是干预，我们再把它深化一点，把它简单化。
横坐标是我们的生存环境，生存环境是从过去的稳定可预见性，到现在的乌卡或者UACC，在整个场合总管理可以分成大体的4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就是我们的传统管理时代，传统管理时代的特点是科层控制基本上是控制优化设计，专业化管理。后来我们发现人类的管理需要更多的协作，为了加强协作，理论上提出了矩阵管理。而基层管理强调的是交叉协作去防止孤岛，提高有效性。那么平台管理实际上是在矩阵管理的基础上朝前迈了一步，通过平台支持使各项横向的、纵向的合作能够更有效进行。所以平台管理进入到一个更高阶段，就是交叉协作的更高阶段，但同时又强调各自的创造性和灵活性。所以平台管理简单理解是平台支持，相对自治，相对自制就可以更强的灵活性。
那么进入生态环节，应该是干预和演化双机制起作用，实际上进入到一种自制博弈的状态，就是每一个参与者都有自己的目标，但同时有演化性干预下的目标和方向，在这种情况下形成一种博弈。这种背后的机制实际上是两种机制在起作用。我用这个红线来描写的是人类事业发展的一个历程，不管是个人发展，还是一个企业管理都无法走一条顺利的道路。这个现象说明，我们在传统管理时代、矩阵管理时代所采取的机制，基本上是控制设计的机制，是科学管理的机制，因为我们知道它背后的逻辑，通过人类已经积累的知识和已经发展的工具可以进行有效的控制生产线。但是到了平台管理和生态管理，人类社会活动越来越复杂，这个时候会发现控制优化平台只能解决一部分问题，而更大一部分的贡献是在平台的基础上，人们自制的创造性活动产生出更大的价值。所以通过这条线，大家可以看到人类未来的发展需要两种机制并行，一种是设计的机制、优化的机制，一种是演化自治的机制。
这两种机制，谁能把它运营得好，谁能够拥有未来。而我们过去的科学管理更多研究的是优化科学设计的精神。尽管我们也有行为科学管理，人文社科的管理，心理学的研究，但是我们基本上是把人和行为纳入科学设计的范畴来进行控制的，而没有给人自主性能动性、创造性足够的空间。但是在生态管理时代，我们要给予足够的空间，因为我们没办法控制它。所以这个时候我们要从过去单一的科学设计渠道走向两种渠道，并行互动的时代，这就是我想强调的新机制。
03
数字化时代对于管理观念的冲击和颠覆
那么有的人可能会争论，现在有大数据、有人工智能，大数据和人工智能可以在一定的范围之内通过数据挖掘了解到背后的机制。例如，我们学校里用大数据可以了解到每一个学生的行为方式，甚至为每一个学生画一个像，基本掌握到百分之七八十的行为规则。大数据在局部的、更精确的控制或者认知，确实可以帮人们利用控制机制和设计机制。但是在更大范围之内，每一个人都有这样一种控制的时候，人类之间的博弈和演化变得更复杂。也就是在大系统范围内，人类社会介入一个更复杂、更不确定的系统，从而演化的机制会变得更加强劲。
举一个最简单的生物例子，比如前一段时间，一群亚洲象走出来，在这个过程中人类有很多控制措施（喂香蕉、弄篱笆、走道），但是没有人能够准确地知道它们会走到哪去，它会怎么走，这是演化机制在起很大的作用，人有限的干预没法控制它。但是我们从大系统的角度去考虑，我们可以大体知道它未来可能稳定的状态是什么，因为复杂系统有短期不可预测性。但是从长期大格局上，我们知道它可能的演化组织，这个就是设计机制和演化机制可以用于人类管理的一个基本的逻辑起点，不是说完全不可知，是部分可知、部分不可知，但是在大尺度内我们可以预见，可以用这种状态去指导人类未来的发展，这是管理新机制的出现。而实际上这种机制一直存在，只是说我们在过去更多的研究的是设计控制优化科学的机制，而对人的能动性、对能动组织的这种演化机制如何使用的关注不足，现在必须重新关注。
除了这种机制以外，人类会发现我们的组织方式要发生革命性的改变。一谈到组织，大家都很熟悉，我们任何一个大学、一个家庭都是一个组织。当我们谈到组织的时候一定有三个概念，一个概念就是角色组织中的成员，每一个成员扮演一个角色；第二就是组织关系，像一个家庭，有父母、子女、夫妻等等这种关系是确定的。还有就是角色，每个人扮演着不同的角色。这是谈一个组织最基本的三个概念知识。在传统时代我们都知道组织的角色是相对确定的，关系是相对确定的，组织的流程也是相对确定，所以我们就拥有了传统组织。传统组织是相对稳定的、清晰的，我们可以用设计科学规范的管理来达成目标。
但是随着网络化、数字化和组织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我们会发现组织的边界在模糊化，组织的关系在柔性，组织的流程在不断引入创新不断迭代。这个时候我们会发现传统的组织向外生长，生长出三种新的形态，一种形态关系仍然是确定的但流程是创新的，比如现在很多新的业务比较多的组织，留有形成一个平台给员工足够的创新。在很多年前就有这样的例子，很多年前的宝洁公司每年在考核员工的时候，不是简单考核员工是否完成任务，而是考核员工是否贡献了叫standard process，就是一种可以帮助工作绩效提升的创新性的流程。在这个阶段，公司要形成这样的平台，形成这样的政策环境。每年要review这些standard process，是不是能够变成场景性的，能不能分享？再比如创新流程对有些组织来讲，流程是相对还是确定的，但是希望大家更能动的合作，通过合作形成新的创新制造，这个时候关系是柔性的。如果走极端，关系也是柔性的，流程是可变的创新的，那就变成一种完全的网络化组织，这实际上是未来组织管理平台的一个趋势。
现在生态管理基本上依赖的是网络化组织，依赖着往外走，它的角色是可变的，关系是柔性，流程是不断迭代的。所以在管理工商管理研究上，包括企业实践上，现在企业很多实践已经在这个领域里开展了大量的实践，那些跑在一线的企业，他们的实践已经充分展现了流行柔性组织这个网络组织和这个生态的特点。但是很遗憾的是我们组织管理理论，现在理论上没有做好准备，我们关于网络组织的研究还很稚嫩，包括里边怎么样来去应对关系的柔性关系，怎么样去不断改进流程，组织生态怎么不断升级，从理论上没有逐步的进行解释，等待很多人投入研究。
我们在过去大约用了10来年时间在研究这个网络组织，并且在新疆的大学进行网络组织的实验。这里边除了制度上、纪律上允许关系的柔性，连续流程的创新，连续组织的网络化，就是那种层级组织和网络化之间的互动关系，必须强调员工的角色的个性化特点，必须在文化的养成上去升级。如果没有这种升级，这种网络组织说起来很有效，但是做起来很难到位，这是我们的一个实践经验。不管是经验还是理论，我觉得这个领域一是有极大的需求，二是有极大的空间，需要我们理论和实践去探索。
第三除了生态管理，网络组织，紧接着我们一定会出现新的领导层，新的管理者。共生系统的演化，一个坐标是前景，一个坐标是时间。共生系统实际上是围绕着使命进行阶段性的演化，虽然我们无法明确每个阶段的整体目标是什么，但是我大体可以知道这个组织的走向是什么，所以在未来，使命、或者是愿景、或者是定向定位变得越来越重要。一个组织的定向很多，虽然不知道到哪去，但是大体的方向应该知道。那么定向以后在每个阶段要演化，要怎么样去控制或者干预演化，一定要有主题、或者工作重心，然后再通过干预和研发两种机制去实现。
04
“和谐管理理论”和“生态红利”
我在上世纪80年代的时候，提出一个和谐管理理论。现在随着乌卡、UACC越来越深化，发现当时的两种机制恰恰对应的是演化机制和设计机制，这两种机制的互动一定是围绕某种主题和某种定位来展开。所以和谐管理的理论思想和方法论恰恰适应去支持生态管理时代所要解决的问题。我简单展示一下整个演化过程，在这个演化过程里边，要干预这种演化，需要新的领导者。而新的领导者我们提出了一个概念叫产业价值生态管理。比如说必须有全球格局和社会范式从速这样的一个理念，这个理念有极强的敏锐性和前瞻性。第二个能从产业的角度看待价值创造，能够重塑商业模式和创新资源整合方式。第三个是能够利用现代数字网络、智能技术创新和运用多种组织方式营造产业生态，推动产业的创新升级、迭代以及计划。我觉得这个领域将是我们未来领导理论研究，包括产业融合、行业融合方面的研究，一个非常重要的、具有巨大红利的领域，也是我今天跟大家分享的，希望能够引起大家的关注。
有了新的管理、生态管理、新的组织、网络组织、新的领导产业家，那我们新的管理目标是什么？大家都知道德鲁克最有名的管理方法就是management by objective，目标管理法。尽管我们在生态管理时代，我们很难确定目标，所以我们才需要定位、需要方向，但是整体的方向和定位，包括阶段性的目标和核心任务，一定有一个新的管理目标的追求。这个目标追求我们把它叫做生态红利。
经过研究，我们提出生态红利大体上可以分成三种红利。一种红利叫共享红利，共享红利是当你孤零零的、没有进入一个生态系统的时候，你会发现所有运作都需要成本，但是一旦进入一个生态的时候，有很多本来要自己投资的东西，可以去享受别人的东西，这个很容易理解。那么更多想说的是共生红利，当我们没有进入一个生态的时候，我们的能力有限，我们想做的事情很多，但我们不能做。当我一旦进入一个好的生态的时候，我会发现左右逢源，不仅仅把原来的事情可以更高效的做好，而且有很多事情我原来想做而做不成的事情可以做，甚至由于我们相互的碰撞，会产生很多过去从来没想过的事情，这就会由于共处共生而产生很多红利。最后一个红利是生态系统本身具有放大、传播作用，所以还有一个系统功能。所以我们认为未来管理的新目标是三个红利，三个生态红利，共享红利，共生红利和系统红利。
谁能够在未来营造生态，去创造这三种红利，并且收获这三种红利，谁就拥有未来。这是我们在管理实践和理论研究上需要探索的，这又给大家提供了一个非常巨大的、具有潜力的研究领域，就是生态红利怎么样去获得，怎么样去创造，这是一个新的研究领域。
05
“四个层次”看待世界，实现管理升级
我把想要讲的几个新概念都讲了。生态管理、网络组织、产业家、生态红利。那现在剩下来的问题，就是我们怎么样来实现这样一个转化？我们如何看待这个时代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无奈的时代，也是最复杂的时代，也是最具挑战的时代。我曾经提出过一个概念，我说用四重事件，就是从四个不同的层面去看待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们会发现可以分成四个层次。
第一个层次在最上面，很多人就在这个层面上生活着，我们会看到各种各样复杂的多样的现象，有无奈也有痛苦，也有精彩。那么很多研究也是在这个层面的研究。现在发表的很多文章不足以去揭示背后的逻辑，所以有一些研究总结出各种各样的这个现象背后的模式和认知范式。
第二个层次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理论模型，比如说大家研究的华为模式，还有其他的很多模式，这种各种模式范式就总结了这个领域一批实践的有效性，但还没能够揭示背后的纪律，实际上还应该深入第三层。
第三个层次揭示了真正支持新模式的一定是背后的社会思潮。实际上看一个社会的时候，可以10年、10年地看，当然在过去我们有可能50年、50年地看；在以后可能5年、3年地看。社会思潮决定了一系列的管理模式和管理运行方式。所以如果你真想能够像这个冲浪运动员一样能够享受这个波浪最精彩的时候，你一定要了解社会思潮的问题。
如果更深入，就是第四个层次——了解背后的哲学和性质。那我们的研究实际上也可以分成这四个层级。我们的工商管理理论工作者或者学者，我们必须通过这四个层面的研究，去揭示更深层的逻辑和真理，让人们更能够理性的生活于这个数智的时代。
我做了一个研究。我们所依赖的一些常用的、大家熟悉的语言，像变量、情景、机制、真理、测量、观测、猜想和验证，实际上不同层级的关注点是不一样的。那我现在想说的是，现在绝大部分的研究还在上面两层，我们现在急需一些有深度的研究，特别是在范式革命时代的研究，我们需要更多的第三层和第四层的研究。第三层、第四层研究大部分会产生出我们缺的终极理论或者是原理论，这是我觉得从工商管理教育也好，工商管理学者的责任也好，需要关注的一个现象。
如果我们在这些方面透过现象、透过模式去看更深层次的本质，我们将能够给人类做出更大的贡献。所以要真正认识后两个阶段一定要重构人的心智，就是重构人怎么样去认知自己、认知群体、认知社会、认知世界，然后再形成我们自己与世界相处的逻辑和性质。这种研究就是我今天要讲的最后一个概念——限制的升级。我们研究者任重道远，如果在工商管理教育上，不能帮助人去改变和升级心智的话，那我们的研究是不到位的。
06
“生态管理”的方法论
接下来讲一讲我们怎么样来重视生态管理。生态管理的基本特点是什么？生态管理的基本特点是组织的生态化。我们过去也有生态研究，组织的生态研究或者生态组织的研究。
我们过去最早的研究单元是组织。比如张江一带出现了很多产业集群，也有用生态理论研究产业集群之间的演化关系。我们在复杂系统时代也有研究，利用仿生学，利用复杂系统理论研究组织。但是在当时，组织的边界是清晰的，现在组织的边界，组织跟组织之间的合作关系越来越模糊，现在真正进入到一个组织的生态化，组织融入的产业的生态化的时代。而这个生态化的背后，更多的是共生机制的研究。我没有强调管理，而更多强调的是治理。因为我们现在的管理要有两双机制，设计的机制更多的是管理的机制，而演化的机制更多的是治理的机制，制造一种环境治理环境，让中间的人朝着我们走的方向去。而治理背后更强调的是网络的治理和数字的治理。这两个问题近二三十年将成为我们的研究重点，所以当我们觉得好像没什么新的研究领域时，实际上深走一步，就会发现到处都是新问题。
新问题从管理层次，从管理层就是管理的目的，就是通过干预，通过人为的干预达到目的，人为的干预首先是定向定位。最近有学生、包括老师都跟我说，不知道朝哪个方向走，人生怎么去定向。实际上跟心智模式有关系，跟你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有关系，组织也是一样。组织可能会面临商业模式的彻底转型，怎么转向、朝哪个方向去转？这是定向。
定向以后就是布局，网络组织的构建下来才是博弈策略和在线干预问题。这些管理的问题也是新问题。最后生态红利我刚才已经提到了，所以一定是面向生态管理的很多新问题的研究，只有这些研究有了，我们才可能去收获生态红利。
生态红利就三级。首先要注意打破边界，收获共享红利，形成共生机制的研究，强调互动共生效应；从而享受共生红利，然后进而是系统优化、扩散、反馈和计划，收获系统红利；最后形成一个生态红利的总体红利。我们先应该从生态管理入手，核心管理是一个很好的管理方法论。核心管理的方法论一个是定向，定向完了以后，了解每个时段要演化和干预的方向，我们叫主题，围绕主题我们可以用两种机制。然后在演化机制里，这两种机制怎么用到位，要和谐吻合。在线干预，是用策略和在线博弈，所以这基本上就是和谐管理的几个侧重点：方向性和两种机制，一个是混合，一个是在线干预。
和谐管理理论更有利于我们在现代把两种机制有效的利用起来，更有利于我们去学习东方的智慧和西方的智慧，把它形成一种融合智慧。所以我们最近几年专门成立了一个和谐管理研究中心，进一步来在这个乌卡时代，或者在更加复杂多动荡的时代里，发现和谐管理的潜力。
和谐管理基本上就是第一步定位定向，第二步知道主题是什么。定位定向是长远的，短期是主题，就是在近阶段的指向是什么。比如用生态构造来讲，可能有至少三个主题，一个是生态营造主题，一个是竞合机制优化主题，还有一个是生态红利创造机制。三个不同的主题以后，就是围绕生态营造阶段用哪些系统的、科学的、管理的方法去制造这个生态，组织平台的构建、网络平台的构建、生产流程、工艺过程等，都是应用工具。
07
工商管理教育的两种思考
总结起来，生态管理就是愿景使命驱动，和谐主题导向的布局，和谐吻合的生态营造，在线干预的演化，创收生态红利。我们工商管理教育到底怎么做？我刚才谈到了行业的融合问题，行业生态的形成问题，生态管理的问题，那么这里的管理、教育的管理和工商管理的教育也有两种思路去思考。一种是我们现在各个学校的商学院里边所进行的专业的工商管理教育。这个专业的工商管理教育一定会面临很多挑战。还有一个更彻底的、大问题的思考，因为未来各个行业的发展越来越融合，当产业出现了行业融合，产业生态的时候，管理怎么做？
我们将来在教育上会有工商管理教育，但不见得一定有工商管理学院。比如我们在2017年提出了一个融合式教育，我们试图发展另外一种教育体系，这种教育体系是用行业去整合专业学习，形成一系列的行业学院。我们在太仓专门建立一个创业家学院，形成一个新的校园，在这个校园里边所有教育都是按照行业来组织，我们有一个共享的平台。这个平台有六个圈，中间的是学习超市和数据中心，下面是创新工场，再下来是研发与研究群落，再下来是标准知识产权质量认证平台，再下来是创业、企业岗，最后是产业和社会的联盟，形成这样一个圈的平台。然后围绕这个平台形成行业学，这个平台支持所有行业学院的发展。这里边大家注意工商管理起着很重要的作用，工商管理教育怎么发展？我们没有一个工商管理学院，但是有一个学习超市，所有商科的教育在学习超市里都可以共享，同时我们有一个经验与创业、企业岗，这个岗里边包括领导学员创业家、创业家，还有战略HR都会在这里进行支持。
这个是我们的工商管理教育，大家注意没有学院，但是仍然有极强的工商管理教育，而工商管理教育是对所有行业学院进行共享的，所以这是一种改革的趋势。实际上这种改革现在有些商学院也有类似的这样一个探索，比如说上海安泰管理学院也要求管理学院的老师按照行业进行发展。除了这种简单的改革以外，还有一种改革就是具体的、以管理专业教育为导向的、需要进行六个方面的改革。
第一个方面是国际化。第二个方面是要重新认知素养教育的育人过程，包括人类的资历结构和育人场景的改变。具体讲可能是对资历结构要重新进行扫描。大家都知道我们现在都有个教学大纲，而教学大纲我们有每年或者每几年都要进行重新编制，而这个编制的时候我们也必须重新回答问题。一是在这个生态管理时代，我们工商管理的培养对象需要什么样的知识体系，需要什么样的技术，需要什么样的素养体系，这个资历结构需要重新研究。二是我们工商管理专业的学生的素养应该是什么？通识的素养是什么？这个思想教育应该在未来更加重视。三是我们的育人过程需要调整，怎么样来培养这样的人？育人新技术怎么借用？育人场景不能简单缩在一个课堂里，育人场景质量跟行业整合等都需要改变，所以工商管理教育本身也需要做很多改变。
08
产业家的培养方法
最后我想谈一下产业家怎么培养。全球化、数字化、智能化尽管遇到了很多挑战，很多新技术的颠覆，但是无法改变这个历史的趋势，我依然对全球化非常乐观，我们一定要培养能够在这种新全球化背景下，数字智能时代的全球人才。这种人才叫做世界玩家，叫Google player或者叫Global City。
我们是生存在这个时代的人，这个时代的人要在一个非常恶劣的环境下去驾驭一个非常疯狂的事业，对能力的要求很高很高，所以这个时代的管理的培养难度很大。那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这个管理管理这个世界玩家？我个人认为，一是素养教育品格和素养。未来越是智能化、数字化，人的素养水平越来越高。就像智能手机一样，如果你的水平越高，就能把智能手机的潜力释放得越大。但是你还得有品格和心智，帮助你认知这个世界，否则的话你会被智能数据上的各种现代的信息裹挟，快速的信息和动荡不安的世界会让你焦虑不安，所以心智也很重要。除了这以外，当然还需要一定的专业作用，行业作用。
所以我们过去强调都是专业，但是我们现在围绕怎么形成行业造诣成一个大问题，这是工商管理教育需要考虑的，我们需要宽广领导力，在未来这一点就更为重要。因为我们是跟全世界的人在一个虚拟的世界里进行合作和博弈，我们需要创业家精神，因为简单复制性的、重复性的劳动，简单靠百姓事业的发展将会越来越少，未来一定是需要创造、一定是需要想象力。创业家精神很难，创业家最大的能耐应该是想象力、整合能力和融合智慧，这成为我们未来工商管理培养所追求的一个目标。
我指出关于未来培养的一个方向，这个方向需要我们很多人去努力探索。我认为工商管理教育实际上是一个人生的教育，而不是简单为了进行工商管理的管理，才需要工商管理教育。实际上工商管理这个词很不好，应该是business education。不仅仅是中国人理解的语义下的工商，实际上是人们做一件事情都需要这一门学问，这门学问包括管理好自己，管理好家庭，管理好自己的人生，管理好自己的事业。
所以这门学问实际上是支持人生的一个教育。人生包括了学习，包括了成长，包括了为人。按照和谐管理的框架，我们需要定向，需要几种不同的组织，那人类过去的学习就是简单用一个规则设计和规划规则，因为环境比较简单，所以我们借鉴人类已有的知识就可以规划设计一个人生。但是由于现在的环境，UACC越来不能进行设计和规划。简单的规划设计已经难以全面支持一个人生，我们定向可以长远考虑，我们的设计规划可以根据人类已有知识考虑，但是我们面对每天的人生，一定要根据当下的主题去能动、质变，利用自己的创造性，利用自己的想象力去生存。
09
工商管理教育的两种思考
我把学习区分成五种学习。
1. 第一种继承性学习。这个不仅仅是工商管理，在大学或者研究生阶段的学习，是整个人生都需要集成性学习，学习人类已经积累的知识和体系，从而来让人们更好地设计自己。
2. 反思性认知。每天面临那么多似是而非的知识，面临那么多假信息，甚至有意识制造出来的信息。反思性认知需要心智的改变，我们叫creative thinking。现在拥有一个知识并不伟大，很多年轻人无所不知，即使不知、拿出智能手机一扫也可以马上会告诉你是什么。
3. 探索性学习。这种快速的获取知识能力是一个方面，但是怎么样形成一个有整合性的知识体系，能够去解决复杂的难题，这个对现代年轻人来讲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怎么样有深度的整合知识，这就需要第三种学习——探索性学习，也就是研究导向性的学习。
4. 兴趣驱动学习。但未来世界的竞争逻辑不是把一件事情能做好就行，而是能够围绕你的兴趣在一个领域里能够做到极致，有创造性、有想象力做出不一样的东西来。这就是第四种学习，也就是说怎么能够站在人工智能和机器人的肩膀上，去利用它们做一件完全不同的事情。而要做到这一点一定是兴趣驱动性的积累，也就是围绕你的人生兴趣，去形成你在某个领域的很深厚的造诣。
5. 心智升级性的进步。你站得越高，对世界认知越清楚，对自身的驾驭，对世界的驾驭能力越强，越有益于未来。
工商管理教育是一个支持人生的教育，这五种学习是工商管理教育应该关注的。当然这五种教育有很细节的一些分析，里边有显性知识、隐性知识、跟和谐吻合的关系等。推荐大家一本书《特立独行和谐教育之路》（清华大学出版社）。与此同时，关于大学商学院怎么改变？我又出了另外一本书《大学转型:从教师主导到以学生为中心》（清华大学出版社）。这两本书一个是说从人生学习怎么样支持，一个是说大学商学院机构怎么样去转型。今天希望我给大家的分享，能够引起大家的一些思考！
嘉宾简介
席酉民
席酉民，教授、博士生导师。1987年获中国大陆第一个管理工程博士学位，1993年成为中国管理工程领域最年轻的博士生导师。现任西交利物浦大学执行校长、英国利物浦大学副校长、陕西MBA学院常务副院长；兼任中国管理现代化研究会理事长（轮值）、中国企业管理研究会副会长、教育部工商管理教育指导委员会主任委员等学术职务。曾获“全国五一劳动奖章”“做出突出贡献的中国博士学位获得者”“全国优秀留学回国人员”“国家级有突出贡献中青年专家”等荣誉称号，以及“中国青年科技奖”“中国青年科学家奖”等综合性奖励。主要从事战略管理及政策分析、决策与决策支持系统、管理行为与领导理论等领域的研究和教学，1987年创立了和谐理论，并将其扩展成和谐管理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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